忽然惊醒，抱着你的胳膊问：“我们结婚了吗？”正在看电视的你一脸错愕。
我看着你惊异的表情，又重复一遍我的问题：“我们结婚了吗？”
你说：“什么？”

你懵懂的表情逗得我咯咯直乐，笑清醒了才发觉，竟然是自己把梦话说出来了。因为梦里结婚证怎么都找不到了，于是笑得更厉害，笑过搂着你的胳膊继续睡得昏天黑地。你总说我爱问傻问题，这大概是万千傻问题里最出奇的一个。你看，我这么洒脱、酷、以及粗枝大叶、看破红尘的一个人，连梦里都在计较结婚证这种形式化的东西，那是我最爱你的时刻。

你拿着短信找我吵架，每次吵架我都会大脑短路：我说不出自己的道理，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委屈。每当这种时刻，我的本事就是没出息的哭并化身一头倔驴。晚饭也不吃了，蜷在沙发上使劲哭，哭死也不说话。哭累了，被你劝到床上睡着。在我们的世界里，谁都没有学会认错和服软。只是睡到半夜，还会拍拍旁边，确认你在不在。早餐，你端上来一盘虾，片刻惊讶：在我睡着之后，你也没有吃晚餐，一颗一颗虾剥好，放在冰箱等我醒来。我吃着虾，眼泪又不争气的打转。那是我最爱你的时刻：一头倔驴遇到另一头。

每次旅行，总是找那些小众景区。人迹罕至，只剩宁静。你举着相机对我说：“扬起那些贝壳”。我说好啊好啊。不料用了太大力气，几乎扬出天际。镜头里全然没有贝壳的踪迹，只有我面目狰狞的卖力。你默然叹息，原来模特需要的不仅仅是姿色，更重要的是智商。可纵使这样，照片还是越攒越多，扬树叶、扬水滴、扬玉米粒……还有一次，你说那里危险别过去，我才不要听话。顺着狭窄的小道走过去，黑乎乎的蜘蛛网挂了一脸，一把抹去，对着镜头笑嘻嘻：你拍我啊……而在你面前，智商我没有，只有蠢得无边无际。那是我最爱你的时刻。

有一次你说忙着和我聊天误了火车。我当笑话听了，比较得意。那天从天津到北京，我们坐在候车室说话，为了教会你一个莫名其妙的腔调，等你再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我们那趟列车已经开走了。我亲眼见证了那种可能性，叫做：坐在候车室里，误火车。我们去改签，一对夫妻也在因为误了车互相埋怨。和你相视而笑的时候我心里想：人世间我们谁都会傻会犯错，但是只要能够相互体谅，就是最美的结果。我笃信过我们会有最美的结果，那是我最爱你的时刻。

你说我是娄西瓜，徒有外表光鲜亮丽，内心极其软弱自卑：漂亮话不会说，漂亮姿态不会做；人际关系不会维护，心智不成熟；情商探底，智商捉急；家世背景什么都没有，能有的只是靠心无城府攒了无数稀奇古怪的小确幸。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。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它的确发生了。


几十年之后，坐在轮椅上吹风晒太阳。一阵微风，树叶飘落。我在无边无际翻飞的枯叶里，老泪纵横。来看我的外孙好奇的问：“外婆，您怎么了？”我抹抹眼泪微笑：“没什么，想起来一位故人。”最爱你的时刻，是分开后我把自己活成了你；是我把爱藏了一生，在心底。
是的，我爱你，在邂逅你的余生余世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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